CNN，布莱恩·冯报道

本周，美国最高法院大法官塞缪尔•阿利托(Samuel Alito)就社交媒体的未来展开了两场事关重大的口头辩论，在数百万普通互联网用户看来，这两场辩论中最能引起他们共鸣的问题可能是什么?

阿利托周二向谷歌的一名律师问道:“如果YouTube和谷歌对其用户发布的内容负有潜在责任，谷歌会崩溃吗?互联网会被摧毁吗?”

阿利托的问题旨在避开这场近三个小时辩论的术语和戏剧，辩论的主题是YouTube是否可以因算法推荐恐怖组织ISIS制作的视频而被起诉。

他的问题试图探索，如果最高法院取消了27年的责任保护，允许科技平台因其托管和显示视频、论坛帖子和其他用户生成内容的方式而被起诉，那么世界上将会发生什么。谷歌案件，以及第二天涉及Twitter的相关案件，被视为至关重要，因为结果可能会对大大小小的网站产生影响，正如大法官布雷特·卡瓦诺(Brett Kavanaugh)所说，“数字经济，对工人和消费者、退休计划等产生各种影响。”

这场诉讼可能会对从在线餐厅评论到点赞和转发，再到新应用程序的编码等方方面面产生巨大影响。

尽管法官们本周似乎在推翻或大幅缩小这些法律保护方面大体犹豫不决，但法院仍有可能限制网站的豁免权，从而重塑用户在应用程序和浏览器中看到的内容——或者，用谷歌的话来说，“颠覆互联网”。

近30年的保护

2023年2月21日，华盛顿特区的美国最高法院。本周，Gonzalez v.谷歌一案进行了口头辩论，这是一个具有里程碑意义的案件，事关科技公司是否应该为其算法推广的有害内容负责。

1996年通过的《通信规范法案》(Communications Decency Act)第230条旨在促进早期互联网的发展。面对它想要培育的技术革命，国会为网站创造了一种特殊形式的法律豁免权，这样他们就可以不受法律诉讼的限制，在生态系统有机会蓬勃发展之前就可能窒息。从那时起，从美国在线(AOL)到推特(Twitter)等公司都援引第230条将用户内容诉讼扼杀在萌芽状态，他们辩称，他们对用户创建的内容不负责，通常都成功了。

几十年来，法院对第230条的解释为网站提供了广泛的保护。该法案的最初起草者一再表示，他们的意图是让网站从怀疑中受益，并鼓励在内容审核方面的创新。

但随着大型在线平台在国家政治和经济事务中变得越来越重要，政策制定者开始怀疑，至少以目前的形式，这种保护是否还值得保持完整。民主党人表示，该法律给了网站一张忽视仇恨言论和错误信息的自由通行证;共和党人表示，这让他们可以压制右翼观点。最高法院并不是唯一一个审查第230条的机构;国会和白宫也提出了修改该法律的建议，不过更新第230条的立法一直停滞不前。

如果没有第230条，或者如果法律被大幅缩小，了解互联网会如何运作，首先要从一个简单的概念开始:缩小责任保护意味着让网站和互联网用户面临更多的诉讼。

是缺乏监管还是法律手段?

实际上，互联网的所有潜在后果，无论是好是坏，都源于这一个想法。网站和他们的用户应该面对多少诉讼?

对于科技行业的怀疑论者和社交媒体平台的批评者来说，更多的诉讼意味着有更多的机会让科技公司承担责任。就像谷歌和Twitter的案例一样，网站可能会因为托管恐怖主义内容而受到更多关于它们协助和教唆恐怖主义的指控。但首席大法官约翰·罗伯茨(John Roberts)表示，事情不会就此结束。

“我怀疑会有很多很多倍的诽谤诉讼、歧视诉讼……精神伤害诉讼、反垄断诉讼，”罗伯茨周二说，并列举了可能提出的索赔清单。

罗伯茨的言论强调了第230条在转移科技行业诉讼方面发挥的巨大作用，或者，正如反对者可能会说的那样，使其免受适当的监督。一些人认为，允许法院对科技行业进行更多审查，将使其与其他行业保持一致。

“庞大的社交媒体行业在很大程度上避开了法院和法律体系的正常发展。反诽谤联盟(Anti-Defamation League)在最高法院的一份简报中写道:“一个拥有惊人影响力的全球性行业受到保护，不受司法调查是极不正常的。”

有那么一瞬间，大法官埃琳娜·卡根(Elena Kagan)似乎同意了周二的观点。

“其他所有行业都必须将其行为的成本内在化，”她说。“为什么科技行业得到了通行证?”有点不清楚。”

威胁评论区和Craigslist

如果最高法院做出不利于科技行业的裁决，互联网究竟会发生怎样的变化，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这一假设裁决的具体内容，以及它的范围是广泛还是狭隘。

但总的来说，让在线平台承担更大的责任，会促使这些网站避免被起诉，根据科技行业、数字权利组织和第230条的法律学者的说法，互联网的基本外观和感觉可能会因此发生巨大变化。

他们认为，在这种情况下，网站将面临一个可怕的选择。一种选择是先发制人地删除任何人、任何地方都可以认为是令人反感的任何和所有内容，无论多么微小——缩小社交媒体上允许言论的范围。

另一种选择是完全停止审核内容，以避免声称网站知道或应该知道其平台上有一段令人反感的材料。在1991年的一起重要案件中，在线门户网站CompuServe没有进行审核，因此对诽谤内容一无所知，这足以使其免于承担法律责任，这一案件导致了第230条的出台。

大量的诉讼可能会压垮网站所有者或互联网用户，因为他们无力在多条战线上进行法庭斗争，导致卡瓦诺提出的那种商业连锁反应。这可能包括带有评论区的个人博客，或提供产品评论的电子商务网站。幸存下来的网站会改变自己的行为，以避免遭受同样的命运。

如果没有一个具体的场景来考虑，就很难理解这一切在实践中会如何发挥作用。有帮助的是，多个在线平台向法院描述了他们可能改变业务的方式。

维基百科会受到怎样的影响

维基百科并没有明确表示它会破产。但在最高法院的一份简报中，它表示，它的存在归功于第230条，如果它要为数百万志愿编辑的作品负责，它可能被迫在其非营利教育使命上妥协。

其他公司表示，如果网站对其自动推荐负责，可能会影响新闻提要式的内容排名、自动好友和帖子推荐、搜索自动完成以及网站向用户显示信息的其他方法。

在对该法律的解释中，Craigslist在最高法院的一份简报中表示，它可能被迫停止让用户按地理区域或“自行车”、“船只”或“书籍”等类别浏览，而不得不提供“无差别的信息沼泽”。

Yelp认为，如果有人认为用户的餐厅评论具有误导性，Yelp就会被起诉，它就会被激励停止提供最有帮助的推荐，甚至在面对平台操纵时可能会无能为力;不守诚信的企业主可能会在网站上发布大量虚假评论，以提升自己，但代价是Yelp对用户的效用。

微软表示，如果第230条不再保护算法，它将危及其向linkedIn用户推荐新职位的能力，或将软件开发人员连接到在线代码库GitHub上有趣而有用的软件项目的能力。

即使是点赞也可能引发诉讼

责任也可以延伸到个人互联网用户。Reddit和多名志愿者版主在一份简报中写道，最高法院限制推荐豁免权的裁决可能意味着，任何点赞、点赞、转发或分享内容的决定都可能被认定为“推荐”，并引发一场可行的诉讼。

这种潜在的噩梦场景在周二的口头辩论中得到了证实，当时法官艾米·科尼·巴雷特(Amy Coney Barrett)要求谷歌的对手律师埃里克·施纳珀(Eric Schnapper)探讨他的法律理论的含义。施纳珀代理的是2015年在巴黎ISIS袭击中丧生的美国学生诺赫米·冈萨雷斯(Nohemi Gonzalez)的家人;冈萨雷斯家人声称，谷歌应该根据美国反恐法对其在YouTube上推荐ISIS内容的行为负责。

巴雷特说:“如果你上推特，你正在使用推特，你转发推特，或者你‘点赞’，或者你说‘看看这个’，根据你的理论，我不受第230条的保护。”

“这就是你创造的内容，”Schnapper表示同意。

施纳珀提出的这种全面的、似乎不受限制的责任理论似乎让许多法官，尤其是最高法院的保守派感到紧张。

最高法院的自由派和保守派都在努力确定一个限制原则，该原则可以让最高法院在不增加无害互联网使用的法律风险的情况下缩小第230条的范围。

卡根告诉施纳珀，即使她不一定会买他对手谷歌的“‘天要塌下来’的东西……天哪，你让我们走的路有很多不确定性，部分原因是在这个领域很难划清界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