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11月，乌克兰夺回赫尔森后，安德烈·波沃德(Andrii Povod)回到家乡，发现自己的谷物农场已成废墟。两辆拖拉机不见了，大部分小麦都不见了，所有11座用来储存作物的建筑物和机器都被炸毁和烧毁了。

这个农场上有俄罗斯炮击留下的伤痕，未爆炸的武器在田野上留下了谜一样的痕迹，但乌克兰这片著名的肥沃土壤在一年的战争后受到的不太明显的破坏可能是最难修复的。

科学家们在重新夺回乌克兰东北部哈尔科夫地区的土壤样本中发现，来自军火和燃料的汞和砷等高浓度毒素正在污染地面。

根据与路透社分享的研究，乌克兰土壤科学和农业化学研究所的科学家们利用样本和卫星图像估计，到目前为止，战争已经使乌克兰全国至少1050万公顷的农业土地退化。

这是这个被称为欧洲粮仓的国家四分之一的农业用地，包括仍被俄罗斯军队占领的领土。

“对我们这个地区来说，这是一个非常大的问题。27岁的Povod在他的农场周围说，他的农场位于乌克兰东南部比洛泽卡附近，距离第聂伯河约10公里(6英里)，第聂伯河是战争的前线之一。

包括土壤科学家、农民、粮食公司和分析师在内的20多名专家接受了路透社的采访，他们表示，解决污染、地雷和基础设施被毁等对欧洲粮仓的破坏需要几十年的时间，全球粮食供应可能在未来几年受到影响。

科学家们说，剥壳还破坏了微生物的脆弱生态系统，这些微生物将土壤材料转化为氮等作物营养物质，同时储罐压缩了土壤，使根系更难茁壮生长。

一些专家说，一些地区地雷密布，坑洞和壕沟在物理上发生了变化，就像第一次世界大战的一些战场一样，这些地区可能永远不会恢复农业生产。

丧失生育能力

战前，乌克兰是世界第四大玉米出口国和第五大小麦出口国，也是依赖粮食进口的非洲和中东贫穷国家的主要供应国。

俄罗斯一年前入侵乌克兰后，由于通常运送乌克兰收成的黑海港口关闭，全球粮食价格攀升，加剧了世界各地的通货膨胀率。

土壤研究所主任Sviatoslav Baliuk告诉路透，战争破坏可能使乌克兰的潜在粮食产量每年减少1,000 - 2,000万吨，根据其战前6,000 - 8,900万吨的产量计算，这一数字高达三分之一。

其他因素对生产水平也很重要，如农民种植土地的面积、气候变化、化肥的使用和新农业技术的采用。

乌克兰农业部拒绝就土壤污染及其对该行业的长期危害置评。

除了对土壤的破坏，乌克兰农民还在许多田地里与未爆炸的炮弹作斗争，灌溉渠道、作物筒仓和港口码头也遭到破坏。

乌克兰最大粮食生产商之一Nibulon的首席执行官安德里•瓦达图尔斯基(Andriy Vadaturskyi)预计，仅排雷一项就需要30年的时间，并表示需要紧急财政援助来维持乌克兰农民的经营。

瓦达图尔斯基在一次采访中说:“如今，虽然存在价格高的问题，但食物还是可以买到的。”但是明天，也就是一年后，如果没有解决方案，可能就会出现粮食短缺的情况。”

该研究所发现，乌克兰最肥沃的土壤——黑钙土——遭受的损失最大。黑钙土比其他土壤含有更丰富的营养物质，如腐殖质、磷和氮，并深入地下1.5米。

该研究所的巴留克说，战争造成的破坏可能会导致惊人的生育率下降。

他援引该研究所的研究说，例如，毒性增加和微生物多样性减少已经使玉米种子发芽所需的能量减少了约26%，导致产量下降。

一战的回声

乌克兰政府成立的一个土壤科学家工作小组估计，清除所有地雷并将乌克兰的土壤恢复到以前的健康状态将花费150亿美元。

Baliuk说，根据退化的类型，恢复可能只需要三年，也可能需要200多年。

如果对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土地破坏的研究有什么依据的话，有些地区将永远无法恢复。

美国学者约瑟夫·哈比和兰德尔·沙泽在2006年创造了“轰炸扰动”一词来描述战争对土壤的影响。他们写道，在看不见的破坏中，炸弹在基岩或土层上的缺口会改变地下水位的深度，剥夺植被的浅水来源。

Remi de Matos-Machado和Hupy在2008年的一篇论文中说，在法国凡尔登附近的一个前世界大战战场上，由于弹坑和未爆炸的炮弹，一些战前的谷物田和牧场已经无人耕作了一个多世纪。

Hupy告诉路透社，由于污染和地形变化，乌克兰的一些可耕地也可能永远无法恢复作物生产。Hupy说，许多其他领域将需要大量的土方来重新平整地面，同时还需要大规模的排雷。

坎特伯雷基督教堂大学土壤科学和环境管理高级讲师纳奥米·林图尔-海因斯研究了第一次世界大战造成的土壤污染，她担心乌克兰冲突正在造成类似的、不可逆转的破坏。

她说:“最重要的是，我们要了解目前的局势有多糟糕。”

例如，铅的半衰期为700年或更长，这意味着它在土壤中的浓度可能需要很长时间才能降低一半。林图尔-海因斯说，这种毒素在生长在那里的植物中积累得太多，可能会影响人类健康。

可以肯定的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持续了四年，乌克兰战争到目前为止只持续了一年，但铅仍然是许多现代弹药的关键成分，林图尔-海因斯说。

排雷挑战

美国国务院武器清除办公室(Office of Weapons Removal)欧洲项目经理迈克尔·蒂尔(Michael Tirre)说，清除地雷和其他未爆炸弹药可能需要几十年的时间。根据政府的数据，这些武器覆盖了乌克兰26%的土地。

安德里·帕斯图申科(Andrii Pastushenko)的奶牛场位于乌克兰东南部，他在那里种植牛饲料和向日葵，那里布满了坑坑洼洼的弹坑和前俄罗斯地堡。

他说，虽然乌克兰在去年11月重新夺回了该地区，但俄罗斯军队经常从第聂伯河对岸炮击他的农场，在他的田地上炸出新的洞，并散布未爆炸的弹药。

39岁的帕斯图申科说:“我们需要几个月的时间来清理一切，继续工作，也许需要几年。”“没有帮助，因为我们在第一线。只要这里是战区，就没人会帮忙。”

赫尔森地区军事管理局发言人Oleksandr Tolokonnikov说，由于专家数量有限，目前没有在赫尔森地区的排雷农场进行工作。

尼布隆粮食公司副主任米哈伊洛·里扎克告诉路透社，由于缺乏帮助，该公司成立了一个小部门，致力于在乌克兰南部的土地上排雷，这一过程预计将持续数十年。

“这对尼布隆来说是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里扎克说。

乌克兰的农业部门还有另一个长期问题，战前农业占其国内生产总值(gdp)的10%。基辅经济学院10月份表示，公路、铁路和其他基础设施的损失估计为353亿美元，而且还在增加。

华盛顿战略与国际研究中心(Center for Strategic & International Studies)全球粮食安全主任凯特琳·威尔士(Caitlin Welsh)说:“人们认为只要实现和平，粮食危机就会解决。”“就乌克兰而言，光是修复基础设施就需要很长时间。”

乌克兰大型农业公司harvestast的首席执行官德米特里·斯科尔尼亚科夫(Dmitry Skornyakov)说，农民的财务状况也很糟糕。

斯科尔尼亚科夫说，许多农民靠战前丰年的收入活过了今年，但他预计，如果冲突持续到2024年，多达一半的农民将面临严重的财务问题。

“目前，未来正从灰色走向黑暗。”